筆者自九二年一直在新界西工作,在未有天水圍新市鎮前,「屯門」是一個近乎人說人怕的地方,也是香港最貧困的地區之一。十多年來,筆者在區內見證很多年青人成長:很多屋邨孩子非常聰明,即使部份學業成績不錯,但英語成績並不理想;不少人有運動和藝術天份,但要學游泳、空手道、跳舞、音樂、畫畫,卻未必能如願:生活開銷這麼多,家庭收入捉襟見肘,學空手道、到其他地方交流「擴闊視野」,是奢侈的玩意。家境貧窮畢竟限制了他們的發展空間。中產的孩子,不少自幼跟家長和外傭說英語、看英語卡通片、讀英語學校、課外活動只嫌太多,未滿十歲,全歐洲都踏足過…...,即使不太伶俐的孩子,單是英語說得好,要上好的大學,比貧困的孩子容易,莫說這些孩子「周身刀張張利」。他們的前景畢竟比較光明。 沒有人能控制人才在什麼地方成長,「浪費」了一些人才,也是「沒有辦法」。
真的沒有辦法嗎?而且,香港承受得起浪費人才嗎? 從微觀的角度看,培育子女絕對是家長的責任。但從宏觀角度看,任由人才「自生自滅」,不但不尊重個人發展的權利,更是浪費了寶貴的人才。早前世界經濟論壇公佈全球競爭力排名,香港被摒出十大,教育質素欠佳是原因之一。香港早已轉型為金融中心,但是人力質素跟不上:大學生不足、英語差、專業人才也不足。企業要找合適的僱員,薪酬不低,要聘請優秀的僱員,薪酬昂貴得不得了。
在社會的另一面,很多青少年既失學也失業,成為所謂「雙失」:零七年五月至七月,十五至十九歲的青少年失業率高達兩成六;如果他們長期失業,日後依賴福利過活的機會更高。 大多數國家提供免費或收費極低廉的教育,原意就是不想孩子因為家庭貧困而失學。七十年代,本港的免費教育讓很多來自貧困家庭的兒童受教育後能發揮所長,很多成為專業人士貢獻社會;現時本地大學大部份學生都住在公屋或居屋,這都顯示免費教育對培育大才和促進社會流動,是實在而有效的方法。 只可惜,現今社會要求人才,不再只是有知識的人,而更需要具創意和視野、懂得待人接物……等的軟技能的人才,而這些都不是填鴨教育的產物。
扶貧,尤其讓貧窮家庭的兒童能發揮潛能、有能力工作、適應社會發展需要、讓他們能與同輩有比較平等的機會發展,無論從珍惜人才的微觀角度、還是從促進經濟發展和社會流動的宏觀角度,都是有需要和有效的。 筆者數年前開始,一直促請政府設立「兒童發展基金」,讓低收入家庭的兒童獲得每年三千元的津貼參加課外活動和學習班等。津貼只給予有資格領取全額書簿津貼的兒童:他們的家庭收入,不比領綜援的家庭所得的津貼高,但他們寧願工作而不領綜援。我們應該堅定地讓社會和他們知道:社會沒有忘記他們。讓貧窮家庭的下一代不因經濟困難而落後於同輩、讓他們有平等的發展機會,便能大大改進低收入家庭的處境。
貧窮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不見前景的無窮無盡的日子。這項計劃,開支只是二點五億元,相對於政府八百億元盈餘可說是微不足道。 可惜,政府扶貧委員會用了民主黨「兒童發展基金」的名稱,卻要求收入微薄的父母供款供子女成年後使用,毫不了解貧窮家庭遇到的困難,有如「何不食肉糜」的現代版,令人憤慨。筆者希望政府回心轉意,在來年預算案重新考慮設立「兒童學習津貼」,撥點資源給這批香港下一代精英,讓他們茁壯地成長。
同刊於2007年12月資本雜誌
作者 何俊仁